漂亮女孩的美德 精彩片段:
第十章 小职员的叙述
普雷西萨·拉莫茨维小姐觉得,应该尽快安排好“第一女子侦探社”的事务。因为东西不多——一个文件柜、几个堆放未整理文件的金属文件筐、一个旧茶壶、两个茶杯,她们没花多少工夫就把办公室搬进了车厂背面的房间;当然,本来就是马特科尼先生送给拉莫茨维小姐的打字机也返回“老家”了。两个学徒帮他们把东西塞进了白色小货车的后车厢,虽然他们象征性地抱怨了几句,但看得出来,他们会服从玛库兹的任何命令的。现在,玛库兹只要在办公室里吹声口哨,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准会跑过来听候调遣。
学徒的百依百顺让拉莫茨维小姐惊异万分,玛库兹是怎么“降服”这两个小子的?从传统观念上看,玛库兹并不是个漂亮的女人。拉莫茨维小姐想,玛库兹的皮肤不符合现代审美潮流,太黯淡了,而且面霜使她的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虽然经常打理头发,但她的发型很怪异;当然还有她那副硕大无比的眼镜,足够至少两个人用。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居然把那两个懒散的年轻人管教得服服帖帖。
普雷西萨·拉莫茨维小姐想,这其中一定蕴含着平凡外表背后的某些品质。玛库兹当然算不上是个美人,可她的人格魅力毋庸置疑,也许这两个年轻人正是被这种人格魅力所折服。选美皇后往往缺乏这种特质,于是男人们对她们的美貌久而生厌。而那些无聊的选美比赛——比如说罗瓦斯时报小姐选拔大赛、牛类饲养工业小妇选拔大赛等——让女孩们最虚荣的一面暴露无遗。更令拉莫茨维小姐不能理解的是,人们还常常喜欢听那些虚荣的女孩们在公开场合大吹大擂。
普雷西萨·拉莫茨维小姐知道,这两个年轻人也喜欢看选美比赛,她曾无意中听到俩人兴致勃勃地谈论选美比赛。可是现在,玛库兹似乎也乐于接受他们的恭维奉承;其中一个学徒还曾经企图吻她,她嗔怒着把他推开,轻声呵斥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修车工亲吻他的上司了?赶快回去工作!不然瞧我打你!”
两个学徒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完成了搬运工作,又爬进后车厢,扶住文件柜。拉莫茨维小姐和玛库兹最后一次环视着这间熟悉的办公室,当她们锁门的时候,难舍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第一女子侦探社”即将踏上新的旅程!
“我们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玛库兹安慰拉莫茨维小姐道,“又不是要关门大吉。”
站在办公楼前面,拉莫茨维小姐恋恋不合地望着远方的屋顶和树丛,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她说:“我知道。可是你知道吗?我曾经在这里度过多么美好的时光!”
“我们还在开门营业。”是的,的确如此;可是也不过如此。最近几天,拉莫茨维小姐的生活被搅成了一团乱麻,她几乎无暇顾及侦探所的事务;确切的说,是根本无暇顾及。只接了一个案子,聊以自慰的是,这个案子还算有点儿意思。如果查得出农场下毒案的真相,政府要员会支付一笔可观的酬金的。即使一无所获,她也完全可以要求政府要员支付一定的劳务费;不过,如果对自己的顾客毫无帮助,拉莫茨维小姐是不愿意收取任何费用的。这次,她完全有理由违背常规收取酬金,因为政府要员很富有。拉莫茨维小姐想,如果开一家只为富人服务的侦探所,比方说“头号富人侦探所”,一定不用为收取酬金的事儿伤脑筋;但她的目的并不在此,如果那样的话,她是不会感到愉快的。拉莫茨维小姐愿意帮助任何人,贫富贵贱,一视同仁。她常常为了查案子而使自己口袋空空,她只是想尽心尽力地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她常常对自己说,我的使命就是帮助他人,帮助所有求助于我的人,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中的难题。谁都不是上帝,能力有限,不可能帮助非洲大地上成千上万的可怜人,但是至少要你帮助身边的人。本着这个信仰,人们应该相互扶持,共度艰难险阻。
但现在如何解决侦探所的难题呢?拉莫茨维小姐决定修改一下“待办事务清单”,把政府要员的案子放在第一位。这意味着她马上就要着手访查相关的人,最有嫌疑的年轻太太的父亲应当首当其冲。原因很多,最主要莫过于:如果真的有人阴谋杀害政府要员的弟弟,那么幕后主使者可能不是年轻太太本人,而是她的父亲。拉莫茨维小姐相信,犯罪往往不是出于实施者本人的动机;一般情况下,一定有其他人涉案,他们或是为了谋求个人私利,或是充当犯罪者的“思想支持者”。具体到这个案子,最有可能的同谋就是年轻太太的父亲。正如政府要员暗示的那样,如果这个人对这桩婚姻带来的益处心知肚明,又垂涎欲滴,他准会想方设法图谋个人私利的;那么他就极有可能急于扫除“眼中钉”——政府要员的弟弟,从而凭借女儿在家中的地位染指一笔可观的财富。拉莫茨维小姐越来越觉得,这场下毒案的始作俑者是那位在政府里工作的小职员——年轻太太的父亲。
普雷西萨·拉莫茨维小姐心想,她可以理解这位小职员的既揶揄又矛盾的心态。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只有一张小小的办公桌,处理着不足挂齿的琐事,与这个庄严而威仪的权力机关似乎水天相隔。想想看,他每天看着政府要员——女儿未来丈夫的哥哥——坐在气派的公家轿车上来来往往,这情形该让他多么恼火。通过联姻与这个显赫的家庭联系起来毕竟算不上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如果这个家庭的牛,也就是钱,能归他的女儿所有,那也就等于是属于他这个老头子的。如果有那么一天,他就再也不用做个卑微的小职员,而是摇身一变,成为腰缠万贯的农场主;从一无所有,到拥有数不尽的牛群;从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只为了攒下足够的路费每年去弗朗西斯敦,到每天锦衣玉食,周五晚上和朋友共同品尝“狮子啤酒”,随心所欲地买下任何东西。而从“人间”到“天堂”只有一步之遥,那就是政府要员的弟弟,他年轻的、怦怦跳动的心脏是通往“天堂”的惟一障碍;如果这个心脏不再跳动,那么老头子的后半辈子就大变样了。
普雷西萨·拉莫茨维小姐掌握着充足的线索,政府要员给了她老头子的姓名和他经常用午餐的地点——办公楼前的那棵树。坐在新的办公室里,她对玛库兹说:“我想现在就开始调查这个案子,你就忙你的车厂事务吧,我很快就回来。”
“好的,”玛库兹说,“车厂的生意就是这样,要随时为客人提供服务,我想我会很忙的。”
“我很高兴,那两个学徒现在工作都很卖力,”拉莫茨维小姐说,“他们对你可真是言听计从啊!”
玛库兹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说:“这两个懒人!不过女人对懒人总是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