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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主_13

苏珊·桑塔格
外国小说
总共20章(已完结

恩主 精彩片段:

13

“小希波赖特,这么说你结婚了。”让·雅克对我说。

我认为我妻子无论是与让·雅克见面还是与他聊天都不合适,但他从我这里听到了消息,还有关于结婚以及我择偶方式的一番描述。我想这是我的家庭能对我有用的惟一的方式,这点他同意,但他认为结婚本身值得商榷。

“我对你这种按老法行事,即出于一种信念而行事,不敢苟同。”

“什么信念?”我问。

“你怎么不知道?就是你刚刚跟我说的婚姻要合适的信念。”

“这哪儿算得上信念?”我说,“这是我的梦帮我发现的一种需要。让·雅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最喜欢独居了。要说有什么信念的话,独居才是我惟一的信念。但是,我独居与我结婚之间并不矛盾。我做事情从来都不仅仅是为了有序的缘故,也不像你那样为了无序的缘故做事。”

“你不是为了有序的缘故才结婚的吗?”

“不是的,”我回答说,“如果我的生活表达出一种对有序的信念,那是我的天性使然,就这么回事。这么说的证据是,我的这一有序在别人看来会是无序,甚至是逃避。”

“那么你的信念是什么呢?”

“我不想有什么信念,”我说,“如果我是什么,如果我相信什么,我只想通过我的行动来发现它。我希望我的行事方式与我是什么或者相信什么相符才去采取那种方式行事。”

“记得吗,这是我以前跟你说的话?”

“你是对的,”我说,“你对的时候,我不是一直都相信你的吗?我希望跟着自己的行动走,不希望行动跟着我走。”

“不过,你对我的观点做了一种特别的阐释。对你来说,似乎行动越少越好。”

“是这样,”我说,“我只有那些必要的,能够界定和摧毁什么的行为。”

作品简介:

在《恩主》中,桑塔格对梦境、幻觉情有独钟,让读者看到了作为主人公及叙述者的“我”的梦里人生。在这部篇幅不长的叙述作品中,“我”一共做了十三个梦,这还不包括这些梦的不同版本,而“我”差不多就在做梦和释梦中度过了六十一年的人生。因为父亲忙生意,姐姐嫁人,母亲去世,“我”从小就备尝孤独的滋味,并养成了耽于沉思的习惯。在省城读到大三,因发表一篇小题大作的哲学论文而退学,并进入一对中年夫妇——安德斯夫妇——的社交圈。沙龙搞得热热闹闹,“我”虽置身其间,但仍痴迷于自己的思考,并感觉自己踏上了一次精神之旅。然后,开始做梦,先是“两个房间之梦”。梦里的“我”表现出本人的某些性格特征——狡黠的谦卑,动辄产生羞耻感、哀求、害怕的样子,想与梦里压迫“我”、支派“我”的人讲和、套磁儿,等等。接着,“我”开始释梦,并请人帮着释梦。同样的梦中人出现在不同的梦里,如沙龙女主人安德斯太太,在梦里,她一会儿拒绝“我”的要求,一会儿又给“我”投怀送抱。“我”做的这些梦名堂很大,内容各异,包括“我”梦醒之后命名的“非常派对之梦”、“宗教梦”、“老资助人之梦”、“钢琴课之梦”、“镜子之梦”、“红枕头之梦”、“破窗之梦”、“泥鞋子之梦”、“军火库之梦”、“文学梦”、“木偶之梦”,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最为有趣的是,“我”在梦和日常生活之间搭起桥梁,也因此品尝到了内在生活的滋味。内在生活改变了“我”对他人的态度,梦指导并改变我的日常生活。过着这种亦梦亦真、合二为一的梦生活,“我”充满活力。在梦的导引下,“我”勾引安德斯太太,乘她丈夫出差在外的机会与她私奔。“我”和她在一座阿拉伯城尽情玩乐,而后慷慨地把她卖给一个阿拉伯商人。依稀是两年后吧,她伤痕累累、可怜兮兮地回来。“梦”指示“我”杀死她,可“我”没有成功,因为她坚不可摧。“我”把父亲留下的房子赠给她,等等。梦境和幻想在《恩主》中,似乎不仅起到了展开情节的作用,它们倒更像是小说中的主角儿,梦一个接一个地做,而且,“梦中复有梦中梦”,居然还有了自己的生命和逻辑。梦境和幻觉呈现出处于自我感知、自我探索之中的“我”的困惑和孤独,“我”内在的心灵世界由此也得到真实的再现。

作者:苏珊·桑塔格

翻译:姚君伟

标签:苏珊·桑塔格恩主美国外国文学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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