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的镜像世界 精彩片段:
米兰达·弗罗斯特的猫
它们分别叫做贾斯珀和科林,住在距离诺森伯兰郡几英里外的潮汐岛林迪斯法恩的一间双卧室的农舍里。
我来之前听说过林迪斯法恩,但不知道潮汐岛是什么。结果我发现这个名词非常简单易懂,你只要稍加思考,它的意思便显而易见。林迪斯法恩是一小片伸进北海的狭长土地,一天内有两次被涨潮切断和大陆的联系。往返小岛有两条路:你可以沿着20世纪50年代通车的堤道开车;或者步行穿过沙坪,那里有条由高高的木桩标示的崎岖小路,每隔二十米就有一个木桩插进地里。这两条路每天都有最多十二个小时淹没在水位可达六英尺深的潮水中。这里一共有三间搭建在支柱上的小屋——路边一间,沙坪上两间——它们是为被潮水所困的行人和司机准备的避难所。不过当地人告诉我,他们已经很久没看过有车被困在海水中了。几年前,议会出资搭建了一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不分昼夜地公示安全的通过时间。自那以后,行人和车辆困在潮水中的情况明显减少。
然而,即便没有孤零零的小车陷进涨到几英尺深的潮水中,每天看着道路被大海吞没也有种预想大灾难来袭的愉悦。来到这里以后,我每周至少有一次会走到堤道上看着海水涌上马路,百看不厌。我甚至还为此写了篇文章,标题是“想象世界末日的来临”。
半年多前,米兰达·弗罗斯特告诉我她住的地方与世隔绝,这个描述并不夸张。她的农舍坐落在一条小路的尽头。涨潮时,这条小路会迅速变成泥泞小径,之后就成为通往大海的人行步道。离农舍最近的建筑物是个谷仓,两者相隔大概二十码;要找到离农舍最近的街灯,得从谷仓朝村庄的方向再走二十码。我必须补充说明,这座村庄是林迪斯法恩岛上唯一的居民区,因此它没有名字,也不需要有名字。岛上的总人口不超过两百人,也许还有几千只羊。
当然,夏末和初秋时,岛上的游客会多很多——我想村庄外的停车场可以容纳几百辆车——但他们总是聚集在广场上,或者在城堡和修道院里。因此,无论何时,我很少能在路上遇见大批远足者。进入十一月后,我常常一整天都见不到一个人。
除了人烟稀少以外,我来到岛上之后还对这里的夜晚留下了深刻印象。岛上的夜晚有时候可以是绝对的漆黑和寂静。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尽管我在伦敦住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祈祷能度过一个宁静、漆黑的夜晚,可来到岛上之后的头几夜我却无法入睡。事实上,我之前从来没有在这样的环境里待过。我一直都住在城市里,也不知道待在一个完全没有声音和光线的环境里是什么感觉,所以对此毫无心理准备。在无风无雨的夜晚,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地板冷却时偶尔发出的吱嘎声以外,你什么都听不到。你会觉得自己就像漂在虚空中的一丝念头。
第一晚,我直到太阳升起、小鸟开始歌唱时才睡着。后面连续三个晚上,我都开着落地灯入睡。
我从来都不擅长辨别口音,尤其是北部的口音。约克郡口音,兰开夏郡口音,纽卡斯尔口音——它们在我耳朵里听起来几乎一样。在岛上住了三个月以后,我想我辨别口音的能力有所提高,但我还是不能确定这里是否有鲜明而有特色的口音,更别提描述出来了。我只知道这里每一个和我说话的人都来自北方,让我觉得自己每次开口说话的时候都最好举起写着“我不是本地人”的牌子。
我说标准英语,而且一直认为我所说的理所当然是标准英语。但是最近我意识到,来自伦敦和周围六郡以外的地方的人其实会把标准英语当作一种口音。我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有一天晚上我去岛上一家名为“皇冠与锚”的酒吧里喝酒,和其中一个服务生发生了小争执。作为一个没有口音的人,我向他坦承自己很难分清多种多样的地区方言。
他看着我,嘴上挂着略带挑衅的笑容,然后说道:“但你的确有口音,亲爱的。”
自那以后我发现,如果一个男人用“宠物”这个词来称呼你为“亲爱的”,那么他来自纽卡斯尔。
“抱歉,你说什么?”我回了一句。
“你的确有口音。”